前一向在《中國青年美術網(wǎng)》上看到一篇文章,起首就是:“當年送字太隨意,如今作品成垃圾,勿怪他人不心疼,只怪作者不珍惜!”極具調(diào)侃諷刺意味。文章大體說的是一幅木框裝裱完好的書法楷書作品被人拋棄橫在三只垃圾桶上,作者揣度可能為白送人不被看重所致。讀來深感悲哀。
作為書法愛好者,雖沒有目睹自己的作品遭遇此等悲慘,被冷遇被輕視的情況倒偶有發(fā)生。就在個把月前,一個身價近億元的老板開發(fā)項目,受托為其裝裱一批字畫,翻看之余,我同情幾十張作品里沒一幅脫俗上乘之作,作為很是體面的老總,辦公室里咋能缺少藝術品呢,主動請纓為其寫幅字,權作開業(yè)志賀。孰料在安裝時并未懸掛到那間辦公室。作品沒有想象中那樣受人重視,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好在遙遠的首都一位朋友,年前曾答應為他創(chuàng)作四幅書法作品。寫后不久,朋友來電說,已用紅木書畫框將作品安裝在文化公司醒目位置,將此處作為接待尊貴賓客的場所。我并不在意出手的作品懸于何處。就在前幾天,這位朋友又發(fā)來圖片,端正地拍著那四幅字懸掛在諾大空間墻壁上的樣子,字前擺放的是雕刻精細的木椅,說是原接待室面積過小現(xiàn)在遷址花費兩百多萬裝修一新,將那四幅字移到此處仍作為接待貴賓之所。我叫不上置于木椅旁一組似博古架的木架為何物,問詢經(jīng)營名牌家具商行老總,言說這套木椅和木架不是現(xiàn)代制品,是年代久遠的古物。如此說來,這位朋友發(fā)來圖片,是彰顯對我作品的尊重。與那幅受冷落的字相比,這幾幅的命運要高貴很多……
書法是華夏民族藝術瑰寶。從九歲幫父親牽隊聯(lián)紙乘空兒涂鴉毛筆字算起,至今已四十年矣。無論順境逆境,不管生活怎樣艱難,我始終未放棄對書法藝術的追求。至于文學繪畫音樂諸多愛好,都是為書法服務,是在修煉字外功夫,汲取藝術養(yǎng)分,做個真正懂書法藝術的人。興許天資愚鈍使然,至今沒能揮灑出令自己特別滿意的作品,書寫技巧還不能運用自如,寫字水平還有相當大的提升空間。好在我不曾停歇對書法藝術的思考,沒敢張狂自己是書法家,但自信不是寫字匠。
然而,照目前情形,字要入流,先得步入中書協(xié)大家庭。盡管也目睹過所謂的中書協(xié)會員庸俗作品,也看不慣展覽中千人一面的怪象?蓚鞒袝ㄋ囆g,不通過中書協(xié)展覽入會制,的確難以使書寫者遵循法度敬畏經(jīng)典,怕早就丟棄傳統(tǒng),亂了方寸。
早在上世紀九十年代,我在《中國書畫報》上看到一則報道,兩位年逾古稀老人寫了一輩子字,主攻楷書,功夫可謂了得,可嘆的是,一筆一劃照帖子描摹,謹慎著沒越雷池半步,字始終過度不到行書,一輩子也沒品嘗到行書的揮灑自如草書的痛快淋漓,更不用說隸書的沉穩(wěn)魏碑的豪邁,還有篆書的高古雄強……
前幾年去古城陜報大院拜訪《報刊薈萃》主編方英文先生,見沙發(fā)靠背上架著一幅木框裝裱的書法,我說咋還沒上墻呢,幫您掛起來吧。先生說是送朋友的。我詫異,暗自稱奇,是何方人士能有此等優(yōu)厚待遇,深知方先生的字當時市場價格不菲,咱們這些無名之輩把字寫好裝好送人倒是常有的事,惶恐著人家不要呢,作為名人,寫幅字白送人已屬罕見,咋還裝裱好拿去送人呢。正遲疑間,先生說,這字是送給畫家邢慶仁的。難怪呀,作為極具藝術個性的邢慶仁先生,也是我敬仰的畫家。方先生補充說,這種把字裝好送人的情況,可算得人生第一次。真羨慕兩位先生的深厚友誼。
現(xiàn)在兩類書法值錢,一類名人書法,一類書法名人。這哪是咱平頭百姓消受得起的。有人說寫字掙錢輕松很吶,不出力氣錢就到兜里啦。我說想掙錢就去礦上包洞子吧!
我不敢淋大話練書法傳承華夏文明,至少在書寫過程中能找尋到快樂,算是為延續(xù)書法藝術盡炎黃子孫一份責任。放下做名人白日夢,扎實基礎循序漸進,興許能闖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之前常奉勸身邊練字的朋友不要費力寫字花錢裝裱,把字送上人家門了還不上算,又請工人釘?shù)綁ι。人家要拋棄你的字,焊接在墻體內(nèi)都不一定穩(wěn)當,何況是電錘打孔釘釘子,笨蛋。
我得警醒自己,敬畏文字基本做到了,現(xiàn)在得珍惜作品,要是哪一天瞅見自己的字冷落在骯臟場所受恓惶,也許還沒這幅橫跨垃圾桶的字講究能引發(fā)恁多不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