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喚地聲音很輕，使勁地蹭著被角，嗡嗡地翻身躺下。恨此，終不復。 很鬧、很淘氣，家訪的時候和你媽媽一起臥在學生的自行車車籃里，媽媽跳下飛奔而躍，你緊跟相隨、毫不遜色，學生的祖母告訴我才兩個多月。后來因為親戚不養(yǎng)貓，一個暴雨剛停的下午，祖母用裝軟香酥的袋子留了縫把你托給了我，老人家舍不得，叮嚀著好生看養(yǎng)。我低速騎著電動車，你或許從縫里看到了什么，或許覺得沒有媽媽不安全，掙扎著用小腦袋撐開縫，欲跳車而跑。我再次掙緊了袋口，提高了車速，任憑你鬧騰。至鯨魚溝大橋上，你竟鼓足勁撐著袋子一躍而出，向著右側橋欄奔去。我緊急剎車，摔倒，在你從橋欄向二十米高的橋下跳去之前，抓住了你的小尾巴，顧不得你的凄叫，將你拽了上來。繼續(xù)回家的路上，恐嚇和撫摸，將你帶到了你生活一年半的家中。
因為是全新的環(huán)境，怕你生分亂跑，將你拴在了柜腿上。饅頭不食、粥水不飲、也不露面，接連兩天多。我怕你餓壞，堵了你能跑出的窗口，解了柜腿的繩子，合了門出去。你很謹慎，探著腦袋，從柜底下出來，喝了點水，倒是不餓，或許已經(jīng)用其他填飽了肚子，然后環(huán)視著家里，注意到了門外的我在看你，又迅速地縮回腦袋去。一個多周，老鼠是抓了不少，小日子過得舒坦了，才慢慢適應。開了關你的那扇門，放你出來，你卻又不敢多走幾步，聽到其他異常的聲音，又要躲回去好久。時間長了，喊著你、接近你、撫摸你、抓撓你，漸漸地熟悉。
你喜歡粘著我。我在家時，或起或臥，你大部分時間都要守在我身邊，離開了媽媽，你或許覺得我是最安全的。我性格好，記著老人家的叮嚀，也常常換位思考，任由你在我跟前吵鬧。你也很乖，不挑食且飲食有度，逮了活的東西還總要在我跟前耍溜。多少次夜晚，你從父親給你留著的窗戶口中鉆進來，跳躍式地小跑，頂開我的門，跳到床邊的凳子上，看我的反應。你一只腳先往床上探，我拍床，你便收腳，用舌頭舔你的爪子、舔你的腿、舔你的毛，再探腳，我拍床，你再收腳，眼睛瞇著，輕輕地叫著。等到我關了燈，你再探腳，我沒有拍床，你便跨過界限在我的枕邊輕聲叫喚，開始蹭被角，我的任何動作總會讓你停止而再試探。終于我睡著了，你的嗡聲也沒了，很安全舒適的一覺。每每覺得，在一起的便是陪伴。
你真的很乖。我常年在外求學，父親又奔波勞作，你便窗戶口中進來出去。早晚父親給你喂食，你也自己在外面找東西吃，在門口找地方臥著，不和別人家的貓耍鬧，只是望著我們回來。門開了，你就覺得安全了，頂開我的門，看有沒有人，失望或驚喜。父親住院，我又要遠赴北京，給你留了窗戶口，嚼了饅頭，放了袋餅干，斜靠了半盆水，我不知道門多長時間會再打開，我只知道這些不夠。撫摸著你的身子，鎖門，你從窗戶口跳出來到路上，看著我。父親住了近一個月院，家里沒開過門，窗戶口你穿梭了多少次，門口你又守望了多少次。父親出院，回到家，父親說你好著，我眼中濕潤，你等著親人。從北京回來，你臥在門口，聽到了響聲，睜開眼睛，親切地叫喚，跑來蹭腿，我給你抓撓、撫摸，你臥我身上，你又起了嗡聲，你安全了。我看著你，親腸而感動。
上次從西安回來，在家里過了兩夜。你還是不出遠門，不去其他地方，門口守望著我的歸來，晚上在我枕邊蹭著被角，嗡嗡聲漸退。我從家里走時，你還在外層的被子下躺著，撫摸了你。因為科研和身體的原因，三周后的今天回到了家，卻沒有了你的身影，父親說你沒了。父親講不清具體哪一天，只說是中毒了，被告知掩埋在門前小竹林里。嗚呼。
我回來了，你若看到，你便來，輕聲叫喚，蹭著被角，尋求安全。我若外出，你就守著，望著，我也會念叨著回來的。心中的小竹林，我將永遠守著，望著。
戊戌季冬于景一堂道成泣筆。
(2019/1/27凌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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