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前,當人們面對陜西文學的發(fā)展驚呼陜軍斷代時;幾年后,當文壇熱議文學陜軍再出發(fā)時,究竟是巧和抑或再出發(fā)的必然,90后青年學子王悶悶26萬字的長篇新作《咸的人》,[1]便呈現(xiàn)在陜西學界面前,給陜軍斷代的擔憂一個切實的回應和豐厚的回報。
其實,文學作為一種意識形態(tài),其歷史傳承,潛移默化之情感織入,其作家代際師承,廣而效之的本然特性,猶如日出日落,晨輝晚霞般的亙古復至,是不可能中止和斷代的。所謂斷代,這與文學的永恒并無因果關系,斷代只是個扶持培養(yǎng)新人問題,況且并不意味著原有的消亡,這才是現(xiàn)實的終結所在。在這個問題的認知上,熱切的人們因其情感使然,并不理智地進入了一個文學的期待誤區(qū),常常拿陜西“茅獎三大家”作比,以此為高山仰止之標志來觀其后續(xù)的文學創(chuàng)作現(xiàn)狀。于是就有了“斷代”、“乏力”、“無人”、“萎縮”等等的說辭,有了期望值極高的良好期盼和愿望。這是可以理解的。但是,這種作比顯然是不切合實際的,高山之所以為之高山,能有幾多?那僅是一個文學的標高尺度,并不意味著無有了“高山”之后的文學便為斷代。縱觀三千年,雖無《紅樓夢》第二的出現(xiàn),中國文學并未斷代。由此可見,切實關注當下創(chuàng)作現(xiàn)狀問題,關注年輕一代文學成長,給予良好的文學生態(tài)環(huán)境,“高山”的此起彼浮會有來日的顯現(xiàn)。王悶悶的創(chuàng)作勢頭便是一個良好的開端和起步。
一個文學青年的堅實起步
《咸的人》的作者,是90 后的一位在校學子。按常理論,或者以90后的閱歷看,這代人的文學初試幾乎都是青春文學的書寫。青春憂傷,青春痛感,青春遭遇,是這代人筆下的關鍵詞,甚至80代的韓寒、郭敬明們當年也概莫如此。這說明人的閱歷是無法超前的,盡管你有文學穿越的想象,那畢竟是想象的穿越和穿越的想象,虛無飄渺的情感層面的釋放,以緩解在這個年齡段認知世界的恍惚,判斷生活無一定勢的飄移,情感把握不能自持的苦悶。所以說,寫青春,訴痛感,言文學,釋苦悶,用文字,聊感情,一種自寫自讀自戀之校園文學的青春涌動便油然而發(fā)。王悶悶也應該就屬于這一文學躁動者的行列。
然而,讓人驚喜的是,讀《咸的人》,打破了你閱讀前的想象預料。作者竟然摒棄了青春文學寫作的路子,以堅實的現(xiàn)實主義的筆觸超越了青春憂傷的圍圈,直逼當下他耳聞目睹的,親歷了的,有所感觸的父老鄉(xiāng)親既遙遠而又顯近的制鹽人的生命經(jīng)歷,及其生存百態(tài)。使你不得不對這位90后作者的破土而有了新的思考,進而重新認識市場經(jīng)濟大潮沖刷三十年之后,社會開始返璞歸真,人們開始回歸博雅文學時代的轉(zhuǎn)折的到來,等等問題。如果你稍稍留心,你就會發(fā)現(xiàn)和感覺,近十年來,當人們在商品經(jīng)濟氣浪的無情裹挾擠壓下,崇物拜金之追風心態(tài)也日漸疲憊。作為意識形態(tài)的文學表征,卻出現(xiàn)了悄然的變化,即寫作者人群居然多了起來,學子群,女性類,社會文學青年族,等等。且不說此現(xiàn)象是人們以詩之清雅,平抑拜物的浮躁,抑或是以文之淡泊,來阻隔市場的喧囂,還是因由另見,但總體說來是令人興奮的快事。因為,文化的回歸,精神的反璞,定是市場叫賣終極的必然路徑。人畢竟是人,追求精神愉悅,享受情感滋潤,附庸文化怡情是其本原。這就是筆者感受一位90后學子純文學寫作所引發(fā)的社會思考。
王悶悶是地道的陜北人,和他交談,你能明顯感覺到那陜北人所具有的黃土高原般質(zhì)樸的氣息,那層層疊疊黃土臺原般厚重的韻音,那話語表達的急促和疊字連綴的情態(tài)。文學是生活的,也是感情的。他生活在黃河文化和游牧文化雜揉的這樣一個恣肆厚重的文化狂歡地帶,豐盈多彩的民間文學和前輩們崇高豪邁而又感人心裨的文學牧歌,給了他近水樓臺的先天熏陶,使他在文學的起步時就腳踏黃土置身期間,寫下了諸如《奶奶,我想你了》等等的一系列習作,并以“冰心文學獎”文學榮譽的獲得,肯定了一位懷揣文學夢想的陜北文學青年的文學存在?吹贸,在《咸的人》中,路遙文學的氣息、筆法、手法,以及寫作的基本路數(shù),都無一例外地出現(xiàn)在小說的字里行間,隱含和流淌于作者的文氣與語氣中。陜北高原一個特殊人群,一種傳統(tǒng)工藝制鹽的特殊故事,他們的生存狀況,他們的生命演繹,他們的喜怒悲哀,以及他們對賴以生存土地的摯愛,等等。我們似乎依稀可見孫少安、孫少平,田潤葉、田曉霞的影子。尤其值得點贊的是,小說字里行間呈現(xiàn)著的濃郁的陜北黃土地人情風貌的描摹,其行文走筆,故事架構,創(chuàng)作手法全然是文學陜軍現(xiàn)實主義精神的延續(xù)。如作家和谷言:“作者傳承并突破傳統(tǒng)文學精神的懷鄉(xiāng)路徑,試圖勾勒出嶄新一代心中的田園面孔,關注并痛心疾首地善待人和土地。”[2]作家何弘也認為:“身為90后一代,能從虛幻的想象中回到堅實的土地,去關注鄉(xiāng)土的變革,關注現(xiàn)實的生存,關注普通人的命運,實屬難得。”[3]
王悶悶,一個90代的青年,《咸的人》的生活容量,顯然超越了他有限觀察閱歷和思考庫存。但是,這種“試圖勾勒”和“回到堅實的土地”的寫作理想,彰顯著他對黃土地文學理想訴求的探尋和追逐。一個文學年資雖然輕,但文學心氣依然高的后來者。這難道不是當年的路遙么!一種文學貴氣精神的膜拜者。
作家陳忠實說過:“創(chuàng)作是作家生命體驗和藝術體驗的一種展示。”[4]用生命體驗生活的甘苦,用藝術感受創(chuàng)作的艱辛。在怎樣寫,寫什么的路徑上,王悶悶的去脂氣,去銅氣,去儈氣;接地氣,寫豪氣,顯貴氣的堅實起步及價值取向,以《咸的人》已贏得了自己,自己文學價值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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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
[1] 王悶悶,原名王震(1990—),男,陜西榆林人,現(xiàn)為西北大學現(xiàn)代學院文學新聞傳播系2012級學生。在校期間多有詩歌、散文、小說見諸報端,曾榮獲冰心文學獎獲等七項文學獎!断痰娜恕肥撬谝徊块L篇新作。中篇《戴面具的列車》、《活著就為那口吃》、長篇《米粒》均已脫稿。
[2]和谷:轉(zhuǎn)引王悶悶《咸的人》“師長寄語”,太白文藝出版社,2014年,第296頁。
[3]何弘:轉(zhuǎn)引王悶悶《咸的人》“師長寄語”,太白文藝出版社,2014年,第297頁。
[4]陳忠實:轉(zhuǎn)引張英《文學的力量——陳忠實訪談錄》,民族出版社,2001年,第19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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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與新聞傳播系馮肖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