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么專業(yè)？”舅舅漫不經(jīng)心的問我。
“分子科學與工程”。
“什么工程？”
“分子科學與工程”
“哦，工程好，工程好！”舅舅顛著大肚子仰躺在沙發(fā)上用一種很欣賞的眼睛看著我。
“哎！玉蘭，還站著等什么？還不給俊杰倒水，哦，不，拿冰牛奶去？”
“我不喝牛奶，喝水就行了。”
“哦，那就嗑瓜子，吃橘子，咱們舅舅外甥好不容易遇在一塊，今天好好的拉拉話。哦，聽說你一直還學的不錯么？還拿了不少獎狀”
房間里的氣憤頓時變得祥和起來。
······
“什么？文學？”舅舅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深沉起來。
“恩，我不想從事我的本專業(yè)。那些獎狀都是文學方面的獎”
“那你以后準備干什么？”
“我想以后搞文學，我比較喜歡文學······”
“簡直是胡鬧，工程上以后掙錢大么，你搞文學能掙幾個錢？那你現(xiàn)在工作找的咋樣了？”
“還沒找到合適的。”
“唉！你看你這娃娃，你們家本來就光景不好，你爸爸掏了一輩子石炭，你媽又是個殘疾人，你·····你還這么執(zhí)迷不悟······唉！”
舅舅的臉色頓時陰成了深黑色。
房間里的氣氛頓時變得尷尬起來。
“那你今晚是到你同學家住還是·····”舅舅迫不及待地看著我說。
“去我同學家也，就是市里面我老姑家不是明天過事情嗎；我想明天坐你們的車，把我捎到岔溝，剩下１２里路我走著回也”。
“哦，那好，那你趕緊過去吧！天已經(jīng)有點黑了······”
我出了門，只聽見里面門“咣”的一聲閉上了。隔著門隱約聽見舅舅發(fā)怒的說話聲。
我聽見他似乎在說我，便矮下身子，側(cè)著耳朵細聽著。
只聽見里面的聲音真真切切就傳在我的耳朵里，的確就是我舅舅的聲音，我親舅舅的聲音。
“親親的親外甥，上舅舅的門，連個什么禮物都不帶，簡直修兒經(jīng)了。還是什么大學生？狗屁······”
聽到這里，我頓時悔恨起自己的疏忽來。
下了火車后，自己身上就只剩下公交費了，想去取款機取錢，偏偏這可惡的縣城今天又停電了。后來就給母親打了電話，說了情況，
母親卻說“你現(xiàn)在又沒掙上錢，況且那是你親舅舅家，人家你舅舅養(yǎng)的車，買的樓房，還在乎你那點禮物，傻孩子啊！”
汽車緩緩地奔馳在柏油路上，表哥開著車，玉蘭嫂在前方沉默地坐著；舅舅和我坐在后座上，但是看他的神情，似乎越發(fā)的冷漠了。
“媽！你坐上車了沒��？我舅舅的車已經(jīng)快要出發(fā)了。”我趕緊給母親打電話。舅舅時不時地嘟囔地催促著。
“還沒有�。〗裉旃卉嚭孟癫慌芰�，我已經(jīng)等了一個半小時了。”母親大著嗓門抱怨著。
“那就坐上個出租車嘛！你們那個拐溝圪旯里，這深冬臘月的人家公交車也不想跑。”舅舅顯然是聽到了母親的說話，在旁邊附和著。
“出租車馬上就后來了，我拿的東西多了，所以······唉！”電話里聽見母親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舅舅的臉色忽然變得神秘起來，只聽他插口道：“東西？什么東西？有沒有洋芋，哦，土豆？給誰家拿的？”
我只好把舅舅的話轉(zhuǎn)述給了母親。
“洋芋？哦，有了！給你二舅舅拿的，拿了兩麻袋哩。”
舅舅的臉色立刻變得紅潤起來，眼睛里滿含著激動的神情。
“兩麻袋估計超重了”表哥插嘴道。
“啊呀！俊杰到時候下車回呀，還超重什么了。”舅舅反駁道。
“算了吧！咱們直接把車開到叉溝你大姑家去，把俊杰送了，把你姑姑也接了，說不定溝里還能拉兩個人呢。”舅舅大方而聰明的出了個主意。
汽車穿過鬧市，出了縣城，上了公路，速度開始飛馳起來，仿佛和車上的人一樣著急著。
快了，眼看就快要到叉溝了。我的心情變得異常激動起來。
“啊呀！我倒忘了，背箱里估計裝不下那么兩麻袋洋芋，已經(jīng)給我老姑裝了一袋面了······”
“啊呀！裝不下兩袋就裝上一袋嘛。你沒聽你大姑說還有半袋軟米和一掛包煮瓜子。長這么大了，腦子不會變通？婆婆媽媽的······”舅舅針鋒相對的回擊著表哥。
到了，車頭已經(jīng)拐進溝里面去了。我的心里一陣狂喜。
遠處的群山不住倒退，天空中不知從哪里忽然涌來了一層怪異的霧靄，大地沉寂了。
“再給你媽打個電話，看再拿什么不，車一會兒就到了，看再拿的話趕緊讓取個，趁今天車后來了。”舅舅狡猾著對我笑著說。
“喂！媽，我舅舅說看再拿什么不，車一會兒就到了，看再拿的話趕緊讓取個，趁今天車后來了。”
“哦，那好。我給你姐姐家那兩個娃娃拿幾個黃米饃饃去。”母親依然大著嗓門憨厚地說著。
“什么？黃米饃饃？啊呀！黃米饃饃就算了嘛，那么點小東西，以后再讓拿吧，咱們今天還忙的了。”舅舅失望地說。
我什么也沒說，默默的注視著窗外的風景。只見霧靄漸漸得凝重起來，仿佛有下雪的意思。
玉蘭嫂眼睛里突然放出了一道奇異的光芒，詭異地在舅舅耳邊說了一句悄悄話。
“啊呀！你怎么不早說？你看你，差點把大事誤了。咱們雪蓮以后的工作還要看人家劉老板了，你······唉！你們兩口子呀！半斤八兩。”舅舅焦急地說著。
“那不拉土豆了？”表哥問。
“還拉什么拉了？把雪蓮以后的工作誤了，別說兩袋洋芋了，就是十袋，一百袋，也換不回來。”舅舅激動地說著。
“啊呀！到了！”我大喊著。
只見母親匆匆忙忙的從我們坡洼上跑下來，一臉惶恐。
我趕緊下了車，走到母親身邊。
“不得了了······嗨嗨嗨······你爸爸的······嗨嗨嗨······高血壓又犯了。我剛才拿黃米饃饃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的······”母親喘著粗氣斷斷續(xù)續(xù)地說著。
我的眼角頓時濕了一大片。
“那趕緊叫上個出租車拉到醫(yī)院里，快！”舅舅拉開車玻璃，伸出半個頭指揮著。
“姐！那你今天就別去姑姑家了，洋芋，哦，不，土豆和軟米下次遇上了我們再來拉。我們今天還忙的了，劉老板的兩個侄女在岔口鎮(zhèn)上還等著了，再說今天交警好像還擋了，我們就先走了啊。”舅舅面不改色說著。
“你們滾······”我朝著一股黃塵大吼了一聲。哽咽著和母親抱頭痛哭起來。
雪花已經(jīng)不知不覺地飄飛起來了，那么潔白，那么輕盈。
注：本文內(nèi)容純屬虛構(gòu)，沒有任何映射含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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