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褀巧拿著一個青蘋果,大力咬了一口,一股酸澀味堆在舌尖。她最討厭吃酸的東西,比如楊梅,檸檬這類酸性水果,她討厭舌頭和牙齒在酸液下刺激到酥麻的感覺。在她的意識里,酸味是等同于苦味的。
“你自討苦吃呀,沒事干嘛吃青蘋果?”小茹看著緊皺眉頭,痛苦地下咽的蘇褀巧,沒好氣地說。
小茹是蘇褀巧認識了九年的閨中蜜友,彼此間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便知道對方在想什么,多年的默契可不是虛的。
“我只是想知道書上說得準不準,書上說,暗戀的味道就像是青蘋果的味道,酸澀,但嚼著又帶著一點甜,咽下肚子了,口里留下的還是酸味。”蘇褀巧若有所思。小茹擔心地看著她,“你還是放不下他呀。”蘇褀巧白了小茹一眼,“怎么著,怎么著,你管得著我呀。”邊說著邊嬉笑著要拍打她,兩人又變得假不正經(jīng)了。
小茹口中的他,說的是李君翔。
從什么時候開始的暗戀,蘇褀巧記得清清楚楚,可以毫不夸張地說,從認識他那時開始。有些人就是有這樣的魔力,一面之緣就可以讓有心人終生難忘。
蘇褀巧第一次見李君翔,是在高一開學第一天。上課了,老師在黑板上板書,褀巧的視線被前面的高個男生擋住了,做筆記總要微側著頭,久了不耐煩的她心里直怨叨,長這么高還可以坐中間,憑什么!但嘴上可不敢說,只是用筆敲了敲那男生的手臂:“同學,可以坐低一點嗎?我看不到黑板了。”那男生回頭看了她一眼,很快的應了聲 “哦”,之后蘇褀巧就看到他把腰板彎了彎,脖子也不伸那么長了。視野一片清晰。蘇褀巧心里由埋怨成了感激,這人還不錯,長得,不得不說,也怪好看的。
第二天上課,蘇褀巧感到有些奇怪,為什么我能很輕松地清楚看到黑板了。“同學,你變矮了嗎?”褀巧很愛開玩笑。
“你可以叫我李君翔,木子李,君子的君,飛翔的翔,我就是把椅子換矮了一點而已。”那男生說,像是做了件好事有點興奮但又刻意顯得平靜的樣子,大抵處于青春期的男生都這樣。
“哇,你真?zhèn)ゴ螅?rdquo;褀巧臉綻開了花,其實她昨天就已經(jīng)打聽到他名字了,“我叫……蘇褀巧,是這個褀”,她順勢拿出紙筆筆畫著,她只是想讓他記得這個特別的,和別人名字里不同的字。
那以后,他們慢慢熟悉,上課偶爾悄悄耳語幾句,下課會一起嬉笑打鬧,她教他認地圖記古詩,他教她算數(shù)字解方程。有時,她會嫌棄他的一字千金,冷幽默,他會煩她的啰哩啰嗦,嘰嘰喳喳。他們會通電話到深夜,會約著一起吃小吃,會在生日時互送禮物,會彼此開著玩笑嘲笑對方的弱點。蘇褀巧默默地越來越喜歡李君翔,默默地做著些讓他高興,迎合他心意的事,不動聲色的。
只是,她知道李君翔只是把她當朋友,甚至說是兄弟,這不是沒由來的判斷。不了解他們的人或許都認為他們是情侶,但他們身邊的朋友都承認,他們只是很好的異性朋友。
這一點,蘇褀巧也承認,但帶著點無奈,帶著點心酸。
她知道,她和李君翔之間永遠隔著一點距離,像兩塊同極磁鐵帶著斥力,接近到一定距離就再也靠不近。
李君翔可以說是個完美的人,有著清秀帥氣的外表,好脾氣,懂謙讓,人如其名,有君子氣質。能讓雙手在鋼琴鍵上行云流水,也能斜著吉他自彈自唱。而且,在學好愛好的同時也能優(yōu)秀地完成課業(yè)。
像這樣的人,固然是眾多女生心目中的“完美情人”,因為他時不時會受到其他女生的示好,或許愛慕他的人早已排起了長隊,蘇褀巧只不過是排著長隊的小人物,平凡渺小,臉蛋身材一般,學識才能一般,她在他面前,不時會流露出自卑。她想到了灰姑娘和王子的故事,況且,這個灰姑娘,沒有魔法女巫的幫助,沒有南瓜車和水晶鞋。
她確信,她是暗戀他的,但她永遠也不會說出來,她害怕,她會失去一個朋友。如果他拒絕,那他們就不是“相斥的磁鐵”,就成了陌路人了。這份情愫,她只跟她最好的朋友小茹說過。
就讓這份暗戀深埋好了,我們永遠做不分開的好朋友。蘇褀巧時常在寂靜的夜里這樣安慰自己這顆躁動的心。
日子平靜地過去,轉眼間到了文理分科的時候。結合自身的特點,蘇褀巧選擇了文科,李君翔則選擇了理科。蘇褀巧在收拾課本準備著去新的文科教室時,滿臉的不高興。她有很多話想對坐在前面的李君翔說,但一個字也說不出,也不知從何說起,內心五味雜陳。
“文科才女,怎么,好像不高興呀,難道是舍不得我?”李君翔轉過頭打趣地說,想要緩解一下氣氛。
“才怪!你做你的理科男吧,下次見你你可能會更悶騷了。”蘇褀巧嘴硬著,她知道她怎么說他他都不會生氣。
李君翔吐了吐舌頭,不以為然,繼續(xù)收拾東西,突然來了句,“對了,你到了文科班可別忘了給我介紹美女呀……”
“知道了知道了,見色忘友的家伙。”蘇褀巧打斷他的話不想再聽下去,心里卻像打翻了醋壇,酸酸的。
到了文科班,蘇褀巧附近坐的都是女生,沒有了李君翔在前面打鬧拌嘴,她頗不習慣,坐立不安。她無奈又悲哀,原來他在她心中占的地位這么重。
春夏秋冬,四季輪回,蘇褀巧和李君翔由于距離和漸漸繁重的學業(yè),聯(lián)系少了,話題也沒那么多了。只是,偶爾周末出去吃個宵夜的習慣還在。
蘇褀巧或許永遠也不會忘記,那晚那是一頓什么滋味的宵夜。
李君翔換手機了,拿著向蘇褀巧顯擺,是最新款的觸屏機,蘇褀巧真為他高興,嘴里嘟囔,“家里有錢就是不一樣呀。”
“褀巧,告訴你,我喜歡上了我們班的一個女生,這是她的照片,怎么樣?”李君翔認真地說,遞過手機給她看。手機照片里的女生清秀可愛,是干凈清純的類型,一看就覺得是和李君翔相配的模樣。蘇褀巧應和著:“嗯,很漂亮。”把手機快速還給他,心深深沉了下去,她嘲諷著自己,自己只能是和他分享的好朋友,僅僅是好朋友的位置。
蘇褀巧不知道那份宵夜是怎么吃下去的,味如嚼蠟,在李君翔面前,也只是強顏歡笑。晚上,躲在被窩里,哭得稀里嘩啦,像受盡了委屈的小孩。
她不怪人,她傷心的只是自己,沒有出眾的外表,沒有配得上他的自信和勇氣,多似一只丑小鴨。
后來,李君翔和喜歡的女生最終走到了一起,男才女貌,才子佳人,羨煞旁人。
蘇褀巧的暗戀,就像自己自導自演的獨幕劇,悄然開始,悄然落幕。但她學會了一個道理,刻骨銘心的道理。
只有自己優(yōu)秀了,才能抓得住想要的更優(yōu)秀的東西。
她開始健身減肥,護膚美容,看書寫字,做一切讓自己變得美好的事物,從不懈怠。
或許奇跡是會發(fā)生在努力的人身上的,多年之后,丑小鴨變成了白天鵝,她,成了面容精致,高貴優(yōu)雅的女子。
在她25歲那年,她攜著她的男朋友參加一個晚宴,見到了她的老朋友,李君翔。現(xiàn)在她足以能夠從容淡定的面對他,內心的小鹿不會再亂撞了。李君翔微笑著舉著酒杯,眼里有些驚喜,對她說:“褀巧,多年不見,你變美了。”
“謝謝你。”蘇褀巧也舉起酒杯,和他碰杯。
她的這句謝謝,不是隨意,不是客套,是真心實意。沒有李君翔,就沒有今天的蘇褀巧,美麗的蘇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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