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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已到下午六點二十多分，從西安駛往煙臺的K1132次列車在洛陽火車站停車前，坐在我左側(cè)靠過道的一名中年男子離開了，隨即覺得座位寬松了許多。但經(jīng)過短暫停留后，火車剛一啟動，又從車門走過來一名拎著包戴著眼鏡的青年女子。她問我外面虛著的位子有沒有人坐，我說沒人，就把身子往里挪了挪，將位子讓給了她。我和坐在對面到徐州的一名我們已經(jīng)聊得很熟的比我小兩歲的中年男子都慶幸她運氣好。青年女子很文靜的微笑起來，稱她就是怕找不到座位，因為她要坐到終點站，第二天下午一點多才能到。

列車?yán)^續(xù)運行，侄子趴在茶幾上半睡著，一點多從西安上車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坐了五個來小時了，我都感覺累了。我和對面的中年男子與左側(cè)的青年女子一路聊著。列車經(jīng)過偃師到達(dá)鞏義時，斜對面那排兩個座位上坐的人其中下了一個�？斓竭_(dá)鄭州時，另一個人提著包走了，估計也是下車了。為了能給侄子創(chuàng)造一個躺在座位上睡覺的條件，我讓左側(cè)的青年女子換坐到斜對面座位的靠過道外邊，自己過去坐在靠窗戶的里邊。可等自己坐過去了，那青年女子卻矜持著遲遲不動；讓侄子睡過來，人家也不領(lǐng)情。于是，我就有點生氣地索性自己在兩個人的座位上躺下了。剛沒躺上一會兒，車在鄭州站停車后，又上來一個年輕小伙子。他指著侄子和那位青年女子中間空著的我原來的座位問道：那里有沒有人。我立即沒好氣地說：有人。

就這樣，小伙子只好在一旁站著。我繼續(xù)一人在兩個人的座位上躺著，就讓我原來的座位空著。小伙子沒有再問我所躺的座位有沒有一個空位，大概他以為我們一路有好幾個人，惹不起吧。

好景不長，才睡過一站，列車到了開封，上來一個人拿出車票要對號入座。這時座位不得不讓了，反正睡不成了，我又悻悻地回到我原來的座位。斜對面座位終于“空”出來一個，從鄭州站過來我沒有給他讓座位的那個小伙子就坐在了那剩下的一個座位上。

列車經(jīng)過蘭考，到達(dá)商丘前，斜對面和那小伙子坐在一起的那名旅客離開下車了，隨即那小伙子便擺開架勢身子長長地仰躺在了兩個人坐的座位上。列車在商丘站�？亢�，又上來一些旅客找不到座位，就站在周圍座位旁邊。那躺在兩人座位上的小伙子跟睡著了似的視若無睹的自個躺自個的。我想那小伙子肯定是因為我剛才明明有座位卻不給他讓座位從而起了報復(fù)心，便覺得自己先前做得有些過分。但小伙子哪里知道我那時正在氣頭上？

列車?yán)^續(xù)運行，小伙子索性敞開外套，四仰八叉地躺在座位上。躺得不耐煩了或者可能躺著身子也不一定很舒服，就背靠窗戶半睡半蹲在座位上，讓站著的人也無處去坐。這些時候，我時不時看過去，覺得那姿勢是那么難看，那行為是那么霸道，那感情是那么冷酷。我回想起自己躺在那里時，便自己覺得自己都很討厭自己。幸虧侄子沒有聽我話過去睡覺，否則，他睡在那里的姿勢也該多么難看！這樣豈不是損害了他的形象？侄子正處在思想還不很成熟的青年時期，如果按照我剛才的安排去做豈不是教他自私？忽然我明白了：侄子之所以不過去睡覺，原因大抵就是不想去多占那些本就緊張的座位吧；而那青年女子之所以也不坐過去，是不是看到我的換座行為便擔(dān)心我是不是一個真正的好人？想想自己霸占座位的行為，的確不是一個好人，起碼在這一點上。于是我感到異常羞愧。

列車經(jīng)過了虞城縣，再到碭山站時，那個小伙子起身下了車，旁邊站著的旅客有兩個人才坐到他睡的兩個座位上去。

在我從開封站坐回自己位子，到早上八點多到青州市下車前的整個旅途中，侄子一直趴在茶幾上睡覺，我或者與坐在我對面的中年男子或左側(cè)的青年女子聊天，或者瞇著眼打瞌睡，但我心里一直都未能平靜，下車后，才發(fā)現(xiàn)匆忙之間竟把掛在衣鉤上的洗臉毛巾忘在了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