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調(diào)來的A局長剛剛鉆進車里,突然被車窗外傳來的“華商報”的叫賣聲驚得忙打開車窗,尋聲望去,只見一個中年婦女肩挎一個鼓鼓囊囊地帆布包在人流里穿梭。她的一只袖管軟軟地下垂著,另一只手持一份《華商報》。“啊!這不是秀梅嗎?她現(xiàn)在怎么——?”A局長為之一驚,下意識地打開車門,當他打算抬腳下車時,又覺得不妥,于是就從上衣口袋里抽出一張“老人頭”遞給準備發(fā)動車的司機小王:“去,去把那個賣報的所有報紙都買下來。”小王接過A局長的錢,他不明白局長要那么多的報紙有什么用,但他不敢問,趕緊下車,去追那個賣報的女人。
當小王抱著一大摞報紙氣喘吁吁地跑回來時,A局長并沒有流露出看報的意思,而是讓小王把報紙放進了后備箱。小王一邊踩油門一邊說:“那女人真傻,我要買她所有的報紙,她還不愿意。我編了個慌,說咱單位明天召開警示教育大會,會上每人發(fā)一份。她才同意把所有的報紙賣給我。咦,局長,那女人原來還缺一只胳膊呢?”A局長望著車窗外的夜景說:“正因為我發(fā)現(xiàn)她是個殘疾人,所以才讓你去買她的報紙。”“哦,這下我明白了,局長是在關(guān)心殘疾人呢。”A局長更加認真地說:“昨天剛剛召開的救助殘疾人大會讓我感觸很深,會上不是提出‘關(guān)心殘疾人,從我做起’嘛!我們?nèi)鐣家P(guān)心殘疾人……小王,明天你開車上街轉(zhuǎn)轉(zhuǎn),想辦法把剛才賣報紙的女人找到,把我的名片給她一張,讓她有什么困難就找我……” “局長,您可是真正的好領(lǐng)導(dǎo)!”小王很激動,他陪了好幾任領(lǐng)導(dǎo),覺得A局長是最好的。
第三天《古城晚報》最顯眼位置刊載了以“局長慷慨解囊、殘疾人迎來希望”為題的報道。一時間街談巷議,A局長成了救助殘疾人的典型。但奇怪的是那個賣報的女人再也沒有在街上露過面,害得司機小王東西二街、南北二關(guān)跑了幾十個來回也沒有找到。幸虧局長公務(wù)繁忙,沒有過問這件事,要不還真不好交差。
大約過了一星期,《古城晚報》轉(zhuǎn)來那個賣報女人給局長的信。A局長在辦公桌后的皮椅上坐下來,先呷了口秘書已經(jīng)泡好的龍井茶,然后小心翼翼地撕開信封。一行熟悉的字跡映入他的眼簾:“局長大人,謝謝你的關(guān)心!當你陶醉在權(quán)力與金錢之中的時候,我想提醒你,請你不要忘記,二十多年前,有一位名叫秀梅的姑娘為了你的學(xué)業(yè),在為你送糧的途中遭遇車禍,失去一只胳膊,可你為了前程,把五年戀情拋于腦后,棄她而去……她雖然失去了一只胳膊,雖然成了一名下崗女工,但她還有另一只胳膊,更有一顆不畏生活艱難的心……”
A局長頭上滲出了細密密的汗珠,軟軟地靠在椅背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