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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鐘樓

它扶住我即將坍塌的眼睛

因此拯救了十月

這些失去消息和呵護的文字——

我不得不承認

我仍然還愛著夏天開過的花朵

秋天落下的樹葉

它喚醒我即將冷卻的耳朵

并允許我抱住秋天

抱住整個黃昏

和陌生的人潮里那隱約而至的馬蹄……

（二） 碑林

我翻過秦嶺

自認為越過往事的坎

我撕毀詩篇

自認為傾圮心靈的界

說好了遠離一切

自認為唱過一遍安魂詞

可以放下玩味的經(jīng)卷

以及半生疑惑

碑林，碑林釘住我的腳

告訴我所有的足跡都打印在

泥土的深處

——沉默一直是最響的表達　

（三） 石榴

青黃而粗糙的外殼炸開

一團眩目的火

我多么不愿意說出

是因為我眼里的黑——

那夜一般沉著的底色

才在那包裹鮮艷的成熟里感到痛

——空洞而徹骨　

（四）摩天大廈

如果我認識那些高樓我要敲門

——用我的手背敲寬敞的客廳

明亮的玻璃

以及陽臺五顏六色的花草

如果我認識那里的女主人

我要告訴她：

親愛的這里什么都好

只是沒有鄉(xiāng)下的空氣新鮮

（五） 康復(fù)路的人力車

人潮人海里穿行

越過許多瘦腿與肥臀的夾縫

用一聲聲吆喝

拉著路走騎車人是牛

坐車人是犁

誰刨出了土里的黃金？

生活也像那條路

總有些隱形的斜坡

只有腳下的分量重了你

看見車夫的身子

逐漸弓成一只蝦米

才知道懷念那些

走過的平坦　

（六） 火車站

一些男人偷了我的錢包

一些女人要賣給我虛假的發(fā)票

一些小孩伏在地上乞討像一顆顆白色的蛋

一列火車喘著氣斜倚三公里以外

向陽的山坡

——站臺里拉起警笛：

一匹老了的馬，

被城市的煙圈

嗆了個晚期的肺氣腫

真不知我30日的車票

是否能夠如期抵達——

心靈陸續(xù)發(fā)芽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