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大壩下有一口井,天然的井,泉水從壩下青黑色的巖石中滲出來。這高不足兩米的井,只有十平米見方,說是水井,卻更像是水坑。這里的水異常清甜,冰涼的地下水穿過厚厚的巖層聚集在這里,黃土地千百年來的精華都在這里噴發(fā),那厚實的巖壁上的香氣也在這水里得到了延續(xù)。村里人好這兒的水。每一次晚霞灑在山頂,總有小伙子們挑著擔子行走在壩上的身影,“咯嗞咯嗞”的扁擔聲伴著上下?lián)u晃的水桶,余暉照耀下的水波有著說不出的誘人光澤,泉水從桶里溢出,點點滴滴都滋潤著壩上的野草,春天總有各色的花兒在這里盛開。
水井上的巖壁鼓起一塊高高的巖石,上面長著繁茂的灌木,也有黃黃粉粉的不知名的小花兒。每天陽光從壩上下來,都被這些花草攔在巖石上!水井終年不見陽光,這里的水總是要比別處來的冰涼。對于夏天,這可是個好地方。炎熱的午后,乘著大人們午睡,那些年幼的孩子們偷偷聚集在這里,一個兩個的躺在井邊巖石下的草地上,感受那芳草的清香與井水的涼爽。村里的老人總是告誡我們說:近水的地方多蛇。水井傍依巖壁,周圍長著密密的雜草,濕潤而又低溫,正是蛇的好住所!一個不留意,巖縫中長長的蛇就能掉在你腳邊,那個孩子嚇哭了,這個孩子尿了一褲子,引起一陣的混亂。好在這里的蛇都是溫順無毒的,撿一根樹枝,挑起來就能扔的遠遠的。再者,這里的蚊蟲也是多,孩子們玩鬧一天回家后,總會有大包小包在身上、腿上。但這些都算不上什么,只要是夏天,這里就會有數(shù)不清的孩子嬉戲納涼。
水井下面有一道暗渠,水偷偷的從下面流到村里唯一的河里,河水不深,剛過腳踝。也不寬,孩子們?nèi)膫跨步就能穿到另一邊。河道里長了不少高高矮矮的河草,時不時有一兩只蜻蜓在上面停息,頗有幾分“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的景致,只不過這“荷”成了草。孩子們喜歡撲蜻蜓,互相攀比炫耀,都要看一看、比一比到底誰撲的蜻蜓大,好一幅不亦樂乎的場景。河邊也有那洗衣的婦人,三三兩兩分散在河邊,一邊言笑一邊忙活著手里的活兒,洗干凈的衣物也不急著帶回家去,找一片干凈的草地,把衣物鋪在上面。不出一小時,午后的太陽就能將它曬的干干暖暖的,衣服上還會有一股陽光的味道。
世事變遷,為了更加方便的生活,后來村委會撥出一大筆錢,請工匠整修了這口水井。水井被厚厚的水泥筑起,當年乘涼的草地上修起了一座大水房。村里每家每戶都從這里拉一條水管到家門口,壩上再沒了挑擔的身影。
當年撲蜻蜓的孩子們也都長大離家了,時久返鄉(xiāng)看到那高高的水房,也會依稀記起兒時在那處玩耍的場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