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秋意如禪。
今晚無月,連星星都不閃了,于是便想念起月亮——認認真真地想,想那夜深人靜,幽暗、深邃,月光傾瀉下來,碎銀般,跳躍在每一片樹葉上。
月光,令古人今人的筆尖徘徊輾轉(zhuǎn)不已,它有著太多的涵義:多愁善感的文人繞指案腸,頹老墨客回首模糊的蒼桑,血灑疆場的征士無限的思鄉(xiāng)之愁,其間也有永久吮不干的腮邊熱淚,松濤的寒冷,鴉啼的陰慘,喚醒了當年苦難的亡魂。
黑夜如烏亮的黑匣子,手指摩挲著竟顫抖起來,不經(jīng)意間指頭已觸動了開關(guān)的密碼,一剎那,往日的歡笑與哭泣像潮水般洶涌而出,有驚悸、有慟哭、像鬼群在瘋狂,在厲嚎、在慘笑、在呻吟……我畏懼了,渾身冷汗,頭發(fā)如充了電似的直立起來,砰一聲,把亂夢困于盒內(nèi),一切歸于平靜,想那些雀躍于肉體里的幽靈也該遠去了吧……
一聲尖銳的夜鴉啼鳴破空而來,我醒了。窗外,一彎瘦月露出,正是凌晨幾點了,感覺人與宇宙渾然一體,而煩躁的思緒也漸漸平靜。
我的夢醒了,如安魂的白綾一樣的稿紙,已被我的冷汗淚滴和墨跡染黑,隔著窗紗這蒼冷的空間距離——看那月光,在虛幻的一團大影中流下了血一般的淚滴。
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用它來尋找黎明。 |